人间草木：质地

对物事的欣赏，从一个方面向另一个方面侧重。原来，我只看到颜色，“五色令人盲”。很迷恋。任何物事，第一入眼的是颜色。花青、藤黄、胭脂、绯红、绛紫、黛绿。。。每一种都带着生动的表情，表情后面是季节里花木、天空、田野、自然万物的气息，寒暖更替，候鸟去来，每一个节气，对应着自然界无重数的颜色变幻。

春天里的鹅黄，秋天里的枯叶黄，那真是不一样的。少儿的肤色和老年人的肤色也是天壤之别的。鹤发童颜那是形容词，形容词只能是形容词。

后来，会慢慢喜欢上质地。

质地，是潜在颜色后面的那一种，是事物的原质。

就像我和朋友一样，更喜欢冬天青空背景里，简洁清晰的树枝，繁华落尽，只余风骨，晾在风寒中。那一切如梦的红、如染的绿都是等不到这一刻的，她们的质地不允许。

在衣饰上，他们称之为质感。布料的材质胜过颜色，对有些人而言。

在歌唱上，他们称为音质。抛开歌曲本身，这声音的品质，更决定歌曲能不能被完好地诠释。所以昨天香玉向我说，那首《伤感旅行》，如果让朴树来唱，会更完美。因为朴树的音质更有故事感。而齐豫的《莲花处处开》，除了她本人，没有人能唱得那么好，歌声如在云端里落下来。

墨落在宣纸上，茶泡在素瓷里，钟声落在古刹幽林际，旧梦老在故纸堆里。。。俱是质地的各自相安相适。

质地，自然而然最好。有一天早晨看新闻，是关于“尾菜处理”的。就是菜农们剩在菜田里的菜帮、烂菜叶，据说是困扰多年，一直不得解决的问题，现在专家们终于想到一个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把尾菜埋在原地。

“落叶归根”，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在大片的树林里，落叶慢慢形成腐殖质，给树木最好的养份。真的用那么久才明白这四个字吗？

自然是最智慧的，为什么不能敬重它，更谦卑一些呢？

人，也是有质地的。

不是说他的相貌，不是讲他的出身，是一种先天和后天相互成全的气象。由内而外的气质、风骨。

在人海中，她和她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呢？是因为内在的一种看见，她看见她的灵魂，在她的衣饰笑容、谈吐行事、悲欢爱憎里，她看见她的灵魂是美丽的。于是，她们成为朋友。可能，她们偶尔联系，也可能，她们从未见过，见过的一些，仅是文字。

温润如玉，那么，他是有如玉的质地了。

那么多年过去，有没有人和你非亲非故，你只是单纯地喜欢他（她）的品质，而印象深刻。又有没有隔着时空的遥远，执着地喜欢一个古人？

那么，我愿意相信，品质是明白在那里的，并且对我的内心作用强大。

我爱好品质的一切，包括人。（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