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味人生（回忆录）续·714

回到老舅家里，放下刚刚摘来的蔬菜，没等坐稳，王德库来了。他不是一九六七年冬天，我和八舅到辽源时见到的王德库了，那时他长得方头大脸，黝黑的脸庞，虎头虎脑一个壮小伙，眼前这个满脑袋白花花头发茬子，模样似乎还是当年的样子，笑起来，可不是那个英俊的小伙子，眼角布满细密的皱纹，个头好像也比以前缩短一截。“老叔、老婶，这位是我老姑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老姑，老姑，你老身体好！我是王德库。”

他说的没错，妈妈以前和我讲过，她和我爸结婚后没咋回过老家，与她六哥几乎很少见面，大六舅妈我妈见过，那时两个侄儿都是小孩，记不住他俩模样，王德库也记不住小时候这些情况。我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德库，你还能认出我吗？”

他笑了：“认识，豪凌大哥，你和以前一样，我记得，没忘。”老舅招呼我们都坐下，老舅妈忙着泡茶、倒水：“德库，你多年没见着你老姑，坐这儿和你老姑好好唠扯、唠扯，我和你老叔做饭去，你吃完午饭再回家。”

德库站起来笑着回答：“婶儿，我不能在你家吃午饭，你侄儿媳妇在家带我小孙女哪，这丫头闹得慌，她一个人弄不了，我一会儿得回去，明天我想请你和老叔陪着我老姑和豪凌大哥到我家看看，我今儿急忙来，也没给老姑买啥礼物，这一百块老姑你老收下，让我大哥给你老买点儿吃的。”

德库把钱要递给我。“德库，这钱我不能收，你能来你老叔家看我，我很高兴，以后有时间，我再来一定和你老叔去你家，这次不能去了，明天我和你大哥要回沈阳，出来好多天，我想回家了。” 刚吃完烧饼，忽听有敲门声，老舅站起过去开门。

“二林，你来得正好，放下东西，带你你老姑和表哥在咱家楼前拍张照片。”老舅对来进来长得挺帅的中年男子讲。他没顾得上给我介绍，从老舅口气中，我知道这人是他二儿子。“老姑，您好，我是您二侄儿，这是您侄媳妇和侄儿孙子。”

这个表弟没和老舅搭话，对眼前站起来的老姑问好，拎着两个大塑料袋的他媳妇和白白胖胖的小伙子也笑呵呵的地向我妈打招呼：“老姑，您好！”“姑奶好！”我老舅赶紧说：“二林，让你媳妇和我孙子先在屋里待一会儿，我和你老姑出去照张相。”二林乐了：“瞧我爸急得，好像我刚来的老姑要走似地的？行！”

急急忙忙来到楼前，老舅让我站在妈妈左边，他搂着我妈胳膊：“二林，照吧！”二林拿着我的相机拍一张。“过来，我给你和表哥照一张！”我心里好感动，这个老舅性子咋这么急躁，说风就是雨，不像个老头，活像天真浪漫的小顽童。

照完相，刚要往楼门口走，前面又来了穿戴时髦，拎着好几个大塑料袋的两男一女。“你们过来，见见你们老姑和表兄!"一阵热烈寒暄问候，握手、拥抱后，表弟、表妹簇拥着妈妈和老舅，说说笑笑进了楼门。从老舅介绍里我知道来的是他的大儿子和老姑娘、老姑爷。

老舅这间客厅里顿时热闹起来，老舅儿子、女儿和女婿都忙着把带来的熟食摆放在长条茶几和桌子上，把我妈和老舅、老舅妈请过来，打开白酒、啤酒瓶，斟满，大家都端起酒杯，热烈庆祝这次五十多年难得的团聚。说不完的喜悦话语，道不尽的骨肉亲情。席间，老姑爷边录像，边唱起流行歌曲，表达内心感慨。

老舅耳朵背，他说话声音挺大，生怕别人听不到：“老姐，今儿本应该把我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全家都叫过来，让他们一起见见我的老姐和大外甥，可是，老三在北京，他媳妇在四平火车站劳资科忙得没空儿过来，等以后有时间老姐和大外甥再来我这儿，我把他们全叫回来，咱们好好团聚一下，今儿就这样简单招待老姐和大外甥，一会儿喝完酒，你俩好好休息，明儿，我带你俩去我种的菜地看看。”

第二天，老舅和舅妈早早起来做好早饭。“老姐，一会儿咱们到我种的菜园看看，西红柿和旱黄瓜都熟了，摘几个你和大外甥尝尝，保证比菜市场买的好吃，我用的是有机肥料，没有施化肥，也没打农药，纯绿色蔬菜。”在老舅和舅妈带领下我们来到铁道边儿一片儿长势繁茂，红绿相间的菜园。

“兴佳，你的菜园子真好，我就喜欢过田园生活，你的大外甥随我，他也喜欢山水、田园，总陪着我到这样自然环境好的地方去，你和弟妹能住在这个地方挺舒心的，孩子们都很孝顺，你俩过得挺舒心，侍弄这么个菜园子，不仅能吃上新鲜没有污染的蔬菜，还能活动、活动筋骨，真好啊！”妈妈激动感慨。我们摘了几个红红的西红柿和满身白色的小斑点胖呼呼的旱黄瓜。

“老姐，咱们回吧，我给六哥的二儿子王德库打电话了，他一会儿过来看你和豪凌。”我妈问：“你六哥还在辽源？和你大六嫂有来往吗？”我知道妈问话的意思，六舅解放前就不要大舅妈了，自己有找个“小”六舅妈跑到“奉天”（沈阳）我们家，爸妈留他俩住了几天，打发他俩回辽源了。

大六舅妈领这两个儿子王德宝和王德库艰难过日子，六舅和小六舅妈住在不远的一个街上，他们两家鸡犬相闻，从不来往。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听到、看到这些情景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大了，我才知道，五舅、六舅都不要家里的妻子，找了别的女人，原因是家里老人给他俩找的女人不是他们喜欢的，是老一套封建婚姻做成的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