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家心静如风

    院子里姑姑,三叔,妗子他们都端上碗吃开了,红艳艳的辣子,绿色的葱花,我早已留口水了!我在大家的相互招呼中端起碗,每次打糍粑,母亲总忘不了喊他们,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热热乎乎吃着糍粑,一旁的小猫也来凑热闹,在这个脚下跑跑,在那个脚下蹭蹭,待给它夹上一筷头,它扑上去,闻闻,用嘴巴拉几下失望地走开,又去盯另一个人的碗,来回捣乱,直到母亲捞起棍子呵斥它,才拉着尾巴走开!

    有句老话说“嫁出门的女泼出门的水”,回娘家,回一次少一次,不管嫁多久,走多远,心里梦里还是娘家亲,在娘家永远是孩子,娘家的皂角树永远张开双臂拥抱你,花草树木永远是最熟悉的味道,娘家的大叔大妈一定会亲热的问道:娃,几时回来的?

    槐花飘香之际,我回了趟家,晚上躺在母亲的木板床上,静寂的夜里偶尔会有后屋爸爸的咳嗽传来,窗外槐树婆娑的影子不安分地探头探脑,争先恐后地把清香挤进窗内。母亲看完电视剧,打了个哈欠,起身去关窗户,我说,不要关严实了,我要闻槐花香。母亲住了手嘟囔:那有啥好闻的,那你盖好被子,别感冒了!山里夜晚是凉的,我们还盖着厚实的棉花被。

    屋子静的能听见母亲的呼吸,屋后传来沙沙的响声,母亲说那是松鼠,也许是别的动物。正是青蛙卵期,隐隐听见后沟河里呱呱叫声。

    以前在老土屋睡觉,常在半夜会被老鼠的吱吱打架声或者撕咬东西声惊醒,劳累的母亲使劲拍打炕沿,试图提醒老鼠的放肆。

    人就是贱,以前在乡下,总想法挤进城市,即便是扫马路,捡破烂,挤公交,看脸色,住十几平米的小笼子房,也不愿在家过悠闲的耕种生活,当被城市的快节奏压得喘不过气时,却留恋怀念家里的种种好。就像此刻,竟然有点想念老鼠的捣乱,这和都市夜晚络绎不绝的汽车轰鸣声比起来有趣多了!

    早晨醒来,已不见了母亲,她总是轻手轻脚起床,早早准备早饭,她会在饭前才喊我起床。而我也不用急着起来做早餐,挤车,安心地享受这种优待。不管睡得多早,都会一觉睡到天大亮,抖落了一身城市的疲惫,轻松极了

    起床,洗漱毕,坐在房后的核桃树下,手里拨弄着地上的一朵蒲公英花,花心有一颗晶莹的小露珠。母亲那只老母鸡两只爪子刨着土,不时点着头享受美味佳肴。我咶的一声,鸡身体抖了一下,抬抬头,又埋头继续啄食,向它扔石头也不会像过去的鸡那样惊慌失措,四处逃开了。

    一阵沙沙脚步声,一位大叔扛着锄头走过,眯眯笑着打招呼:娃,几时回来的!亲切的口吻听着心里热烘烘的。以前他们见了母亲这辈嫁出去的女儿说:你几时来的?

    一阵风吹过,一片皂角叶子落在草丛中,嫩嫩的,我拾起凑近鼻尖上,想起小时候的春天,年轻麻利的母亲,总要爬上这棵几百年的大皂角树,在满村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用镰刀砍下小枝丫,我和弟弟们欢快的拾起放进竹篮子,捋下叶子,母亲用来煮了酸菜吃。

    一次我对母亲说:很想吃皂角叶子酸菜,母亲翻翻眼睛:我给你做,看你现在还吃不吃?那时候是没啥吃,现在口味都惯得娇贵了!是啊,小时候的春天,我们背着口袋,到处寻找野菜,山上的雪叶,青青叶,河边的野芹菜,车前草,田野的灰灰菜,荠荠菜在那时都是美味。如今到处都是,也是自生自灭。更别说是这几十米高的皂角树叶子了!从此,它也是梦里的一部分了!

    小时候,母亲把皂角捣碎给我洗头,少女时期的我有一头如黑缎般的长发,后来用了各种各样的洗发水,才知道当年的皂角是最天然的高级洗发剂!去年心血来潮,在树下捡了一袋子皂角,拿到城里一次也没用过,才知道当年母亲捣碎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爸爸说95那年,有个外地人看中这棵大树,以一万元的价格要移走这树,后来不知何原因又保留下来。如果被移走,它此刻也只会在乡亲们的记忆中和我的文字里了!

    我奇怪的是:这棵皂角树比起集市那棵大柳树年龄要长的多,谁也说不清皂角树的寿龄,而大柳树也就是一百多年,也许是因为它处在街心的缘故吧,被人们格外看中,乡亲们遇初一十五和庙里供奉的神仙一样祭拜,有先生说金岭隧道通,大柳树必倒,它果然在高速公路正式通车的9个月前轰然倒塌,这更给它增添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而这棵近千年的皂角树却没有故事,终年默默的,叶子绿了,落了,尽管周围的人们因为盖房子不断砍掉很多树枝,但它依然青葱,不像大柳树早早空了树根。

    故乡的人们,多年来演绎着五彩缤纷的生活,喜怒哀乐,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出去的,进来的,熟悉的面孔,陌生的人,皂角树默默地接纳着这些,包容着一切。我看不见上一辈人的生活,他们不知道我们这一代的恩怨,但,大皂角树清楚,默默记着,默默在自己身体里画着一圈一圈的年轮!

    母亲喊吃饭了,我扔掉手中的蒲公英花,跺跺脚,那只老母鸡终于扑楞着逃走了。

    房子东边,席子大的一片地,老爸说搭个茅庵,下雨天可以放柴火,母亲却说种点香菜,韭菜啥的,下地回来晚了顺手。这片不大的菜地被母亲宝贝似的经营,四周的篱笆里面一到夏天爬满一串串的豆角,篱笆外东西是两排黄瓜架,园子里更是井然有序,西红柿,韭菜,辣子,夏天来客,不用买菜就可以整出一桌绿色食品。让你吃到涨肚。

    大清早的,妈妈竟然打了糍粑,我竟然浑然不知!母亲狡黠地笑了:我们到你妗子院子打的!(离家400多米),我埋怨母亲:一大早,打啥糍粑啊!

    母亲总认为用豆腐和糍粑招待客人是最实在的,她说,现今的人天天吃白米白面,大鱼大肉的,就好这一口,知道了做豆腐的复杂过程和糍粑流汗的辛苦后,自然吃得不一样的味道与心情。也是因为我下午要回去的缘故。
    2018/5/8 21:3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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