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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梦说起
夜班,做白日梦。梦见回婆家,花两百块钱买了两张车票,结果车开走了不通知我们上车。一起被落下的有十几个人,有我的同事,网友,琴友。车站方面的人帮我们联系了另外一辆货运车,每人100块。我们站在一个乱石丛生的荒岗上等候,长长的野草随风在腿边舞蹈,又仿佛置身水草茂盛的海洋,我们被缠在海藻里,逃不开又静不下来。天青色,没有阳光也没有乌云,只有无尽地等待……清明回桂林扫墓给了我很深刻的印象。在矿里,父母和大姐夫的墓早被大姐和外甥除草干净,在恭城,外婆和二姐夫的墓也请人除了杂草,我们一行人,只简单地烧些香纸蜡烛,杀个鸡涂点鸡血,临走放串鞭炮了事。 扫二姨的墓则不同。由于事先没有请人除草,我们到达墓地时差点找不到二姨的坟。表弟说,原来坟边有棵树,去年被他砍了,没有除根,按理说今年应该重新生长才对,这座坟边没有树,应该不是。表弟的叔叔说,坟前有块大石头,坟后对着一个山凹凹,山凹凹下有一座坟,就是这里了。二姐又说,印象中二姨的坟尾和后面行走的路有落差,现在怎么被填平了?而且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一棵参天松树?一群人犹豫着,举棋不定。于是打电话给姨夫求证,也讲不清楚。我看着还是有点像的,只是高过人头的芦苇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掩盖了事实和真相。他们还在犹豫,我却挥起镰刀割起了草。看见我动手,他们也加入了进来。二十多分钟就把坟上个周边的杂草除净了,露出一座没有石碑的坟。“就是这里了!”大伙一致同意,也为刚才大胆的猜测感到庆幸。 因为一些原因,二姨去世快二十年了坟前还没有竖碑,只是几块石头垒着,没有任何身份信息。周围环境每一年都在变化,杂草的生长永远比记忆要快,不知道明年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覆盖在二姨坟上的草,层次分明地包裹我们的记忆。最外层的是芦苇。放眼望去,这就是一片芦苇的天地,拥挤的芦苇竞相生长,高高的芦苇杆在风里摇晃,干枯的芦花在晃动中飞扬,落在我们头顶、肩头和外套上,丝毫看不出芦苇深处还埋葬着一位故人。快二十年了,我们心里的芦苇又何尝不是如此疯长,记忆都被杂草覆盖了,一年365天,也只有在清明节这一天来清理和怀想。被芦苇覆盖的是牡荆一类的小灌木,叶子柔嫩,根茎坚实。芦苇是纵生长,牡荆一类则是横生长,这一横一纵把记忆中的坟盖得严严实实。牡荆下又爬着金樱子一类的藤本植物,有刺,还开着白花,除草的时候常勾破手。金樱子下是一层薄薄的松针,我觉得这是大自然最温情的拥抱。或许是怕故人冷吧,用这松针铺成一张薄毯,用以抵御阴间的寒冷,抑或是被遗忘的寒颤。 除去这些杂草,二姨生前的映像又回到脑海里:因为收养弃婴被单位开除、她每天四点钟就起来做糍粑卖、夫妻不和要忍受家暴,可她在面对我们这些外甥女的时候总是笑脸盈盈!我又看到了她坚强隐忍的一生。我痛恨这些杂草,如此轻易地就遮住了一个人的一生,让人无处寻找无处寄托,到最后竟然慢慢忘记了。 我的祖辈们就是这样被慢慢遗忘的。(2021-04-08)2021/4/8 21:4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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