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叶的禅意

秋晨。秋雨，秋凉。

雨丝疏落，横横斜斜，摊开掌，半天手心尚未湿满，听得见雨的絮说，我来，只为铺一层薄凉，让秋来得快一点儿，浓一点儿。

小院，一条青砖小径，径上蒙一片苔，苔色黯绿，和泥土一般老气。带雨踩上去格外腻滑。

屯子被烟雨包裹着，安静，静得只剩雨声。头上是老杨树的冠，索性收起伞，一片叶子慢悠悠坠落，随风旋着，不紧不慢的从容，不急不慌的淡定，茂盛枝杈没有挽留它，它呢，似乎知道该走了，就像开春从芽苞里绽放那么自然，此刻在老秋冷清的早上，也凋落得心甘情愿，辞枝的叶子，仿佛去赴一个约会，或者应验一个宿命，像静静的夕阳，稳稳的逝水。

落叶，在我的注视里好像还活着。旋转是梦想的舞蹈，陨落是生命的歌唱。知道它迟迟不肯落下，不是寻觅归处，它把自已交给风，放心的托付就是缘。你看，风斟酌着，风知道，送它到哪里，哪里就是它最后的故乡。于是，我读出一片落叶的禅意。

终于它落地了，一片两片，像雨零星着，用不多久，小院就会被叶子铺满，它们静静躺在地上，一付乐天知命，随遇而安模样，既便天荒地老，心也不会有一丝波澜。好像在说，我和一棵树的缘就这些，缘来缘去，不过一青一黄。春，枝上生，秋，枝下落，树不过歇脚住所，生生灭灭，都是过客。有什么好惆怅好失落的？

拾一片叶，放在手心儿，叶缘上小齿还那么整齐，叶脉还那么清晰，楕圆叶片，有些枯黄有些苍白，绿在流失，汁液在消褪，为了完成今晨绝决一落，它准备了好久。所以在最后时刻才如此干脆利索，从容安祥地归去。一叶知秋吗？

不对，秋雨秋霜，饱满籽粒，还有回雁的低鸣，秋的讯号多了，我不做秋的标签。渲染秋晨的凄清吗？不对，我本无心，岂会招惹有情？来来去去，走一遭而己。手心里的叶在看我，我在看它，秋风秋雨里的交谈，凡是细腻的心灵，都听得见。

我想起一片叶子的一生。春天里的成长，夏雨中的吟唱，蝴蝶，小鸟在枝叶间亮翅，风吹来，叶子翩翩，我也会飞，日头照它，月色冼它，轻风梳它，它不喜，暴雨砸它，雷霆槌它，霜风虐它，它不悲，一切都是命中应有之义，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只须守住绿的本份，在季节轮回里，走完流年，做好我该做的。

一片叶子的修行，昭示了生命本来的模样。

黄昏，天晴了，小院满了落叶，我拿起扫把儿打扫。

小径扫完了，心也清爽了。仿佛扫掉俗世三千红尘。

竹箕里积满叶子。放到灶堂里点燃。红色火苗升腾，我看到生命的涅槃。

一个 生命可以点亮另一个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