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园小记

忆迁来新居时，宅旁有一空地，不知何人所有，荒之久也。其地野树参天，浓荫蔽日，紧邻之余宅墙上两窗已无透风透光之效；树下杂草丛生，蚊蝇飞舞，时有鼠蟑出没其间，更兼无名青黑之虫常常攀附于门隙之间，蠕动于墙角之处，妻女每见之，心中骇然，大呼小叫，畏如蛇蝎，唯赖余奋力剿除之。天长日久，余深患之。自此抓耳挠腮，朝夕苦思良策，然久未得也。

某日，妻忽曰：“吾闻种菜之地，菜叶茂则草不存焉，试之可也？，况且此地平整出来，只种菜不做别的，亦不伤其地，主人应无异议也”，余再三思之，觉妻言有理，深以为然。遂找出久已不用草帽、锄斧之具，一应备齐。每于下班之余，工作服未除之际，即戴帽持斧，径入荒草丛中，虽蚊叮虫咬，酷热无比，亦砍树伐草不止，直至挥汗如雨，胸闷气短之时，方才歇息。如此七八日，乃平其地。

所伐草木皆聚而晒之，继而焚之。临近路口小块地以砖块混合沙石铺之，以作停车之用；剩余大块地撇开砖石，拣土层深厚之处深翻细作，种下蔬菜种子，拒施农药化肥，搜罗鸡、猪、犬之粪便以肥其地。一年下来，似此蚕豆，南瓜，黄瓜，大蒜，辣椒，竹叶菜，饭豆，茄子，黄豆以及香葱与豆角之属，倒也收获颇丰，以余从未种菜之人而有此厚报，余心甚慰也。

细审此地，自种菜始，菜畦间确实干净许多，偶见杂草少许，则立马锄之；偶见野树小苗萌出，则立马伐之；如此光洁之地，加上阳光暴晒，虫子无处藏身，日久遂绝迹焉。新菜入篮，常分赠众亲友与乡邻尝鲜，皆大欢喜也。

车不停门前而移至此处，门口小院亦宽敞也。余亦常于晨昏之际或茶余饭后之时，徜徉此处，或随手顺藤，或俯身扯草，伴之以手捧香茗慢品之，腰悬小蓝牙音箱老歌闲听之，赏蜂蝶跳舞，迎清风拂面，每于此时，心旷神怡，便觉时光慢矣，生活慢矣。

嗟乎，虫蝇俱灭，宅内通风透气，一乐也；时有新鲜绿色蔬菜亨用，众人乐也，而众人乐则余更乐，二乐也；车有栖处，门前宽敞，三乐也；空闲时间，躬耕与此，或散步在旁，四乐也。而此四乐皆缘于其地的那一“平”也；而究其“平”，则缘于妻那一言也；妻之所言，良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