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物

收拾衣柜时，翻出了这副小羊皮手套。细数这手套的年限，应该是快二十年了吧。那时候老家的县城有个地方叫百货大楼，那时候这双手套的价格是78元，那时候自己赚钱自己花，不用考虑儿子读书，不用考虑公婆父母生病，不用考虑人情往来以及日常生活开支。

其实，这手套用上的时候并不多，夏天不用戴，冬天做事根本不能戴，骑车戴上又觉得不是很暖和，偶尔外出想戴上显摆时，又觉掏钱什么的不方便，还怕时时摘下来会弄丢了。毕竟那个时候的78元不算便宜。所以在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这手套基本就是闲着。

母亲爱吃洋槐花，去年一直吃朋友带过来的干花，今年决定自己动手。于是，在花开的季节，我开了车四处寻找。这洋槐树如今在我这都要成稀有物种了，记得小时候，每年只要到花开的季节，连乡村的空气都是香甜的，路边，田埂，河畔，随处可见粉雕玉琢般的洋槐花。有成群的蜂蝶幕香而来，有大人孩子，折枝而摘……可如今，我何处寻呢？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着了一处有洋槐的野林子。

洋槐是有刺的，而且那刺又尖又硬。而我这个人，一向不注意保护自己，家里竟然没有一双可以防护的手套。于是，我想起了这双小羊皮手套，于是，我打算戴上它去摘洋槐花。

可是，当我走进那片荆棘丛生的野林子时，忽然又舍不得了，便又摘了它放回车里。因为我觉得，自己的皮肉坏了，还可以自己长好，最多只是疼些日子。而手套若是坏了，就再也无法修复了。

我想，这手套估计是要陪伴我终生了吧！

前些日子，整理夏天衣物，忽然发现自己除了两件桑蚕丝的旗袍之外，所有衣裙的年限都在五年以上。当我把这一发现，告诉我的女性朋友们时，她们全部觉得不可思议，谁都知道，女人的衣橱是永远都缺一件衣服的。问我怎么能忍住，我说:可能是没钱吧。

其实我知道自己并没有穷到添不起一件衣裙的地步，也并没有刻意去忍，是真的没有生出买的欲望。只觉得自己就一家庭妇女，每天就菜场灶台，没必要穿的炫目，也真的没人在意我每天穿的是什么。人说‘女为悦己者容’可能真正的原因，就是没有观众吧。

人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今天晚上又打理衣物，想整理出一些扔掉，没的穿了，总该要买了吧。可是那些旧的衣裙拿在手里，摸摸这件摸摸那件，还是哪件都舍不得，觉得每一件衣裙都带着自己的体温，自己的气息。它们虽说是旧了，可是却依然合体，依然亲切，它们每一件都曾经是自己的最爱，不舍扔也不忍扔。好在我是一个心态很平和的人，面对身边女人每天变魔术一样变幻着时髦的衣裙，自己从没觉得寒酸过。

或许，我就是个天生恋旧的人，而这恋旧的情怀，必然会生出许多的悲来。就像昨天晚上，想到回家时看到的老屋的情形，想到那里曾经的欢声笑语，想到父亲的点点滴滴，竟然一个人默默流了半夜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