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今夜

今夜，雨。

天气湿冷。

初夜时分，偷得睡眠片刻，未食。胃里空空。九许光景，被些许声音吵醒。

彼时，睡意尚浓，且贪了棉里安妥的暖，及不情愿起身，转身，昏昏睡去。只是疲惫万分，他人不能感同。

连日来，子时方睡，未明时起身，然后忙碌，之下未有小睡小眠补充，身体已极度干渴缺失。若被分离了根茎的花枝，渐渐失了莹润的水分与光泽。虽言笑欢欢，怎知是将冷意藏了又藏。

世间行走，大抵都是有几分不尽人意的，但，谁又承受他人的那一份生命之重。纵宽厚，纵慈让。生活本就密密行行，书写不尽，纷繁叠加。清凉也罢，喧嚣也罢，终是每个人的自渡与脱解。

甚早开始，得了微小恣睡，便会无眠长更，偏是这无边夜色，且重且轻，且浓且淡。在极清静的夜里，绾不住思绪斐然，纷沓而至。烟火俗世，禅意空门，俱是躲不过的一场倾赴与思忖。欢喜的。难过的，缠绕的一颗心上上下下，不得安宁。

思多，终是错。

太过寒凉，亦太过良善。素日里的清凉安静如水。笑也是有棱有角的，放得出，收得会，且心思太过缜密，总是虑及别人的方便与难处，方便别人的好，每每做得稳妥有加，却独独苦了自己，伤及发肤。

前日里与硬物亲密接触，伤及左手食指，不轻不重，几日不能动作。不得已时只是洗了衣，它便起了怒，动了气，疼痛，肿胀，持续几日，万分用不得了。忍着，不语。

想来，人都有自己无法估量承受疼痛的能力，而不自知。

不曾想今日里不察伤之右手小指，且是极早的晨。锋利划过，痛便蔓延。光速。深红血色即涌。慌乱，甩开，地上绽开殷红的花，眩目的美。然迅速顷涌，染红整个指尾。

友怕，小跑着找了止血贴，一边怨着。自己表面却云淡风轻。说，其实，不疼的。她有些恼，这手是租的啊。笑着回，是啊，是啊，而且是长期的。

长期，也有期，世间万物都有期限。时岁，年华，情分，草木，荣衰，连这浩渺星河，何况渺渺人世。光阴不经叹，匆匆又更年。怎能苛求这一生一世的好，彼此遇上已是莫大的慈让。于我安暖，于你温良。

谁说，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恩泽。忆及，心内戚戚。但愿长相聚，别离是迷路的孩子，不逢你我。

明知，这一程山水，是欢喜的水泽，纵谈或静待均是流年华彩，何求。

此夏及秋都是清清瘦瘦的模样，常被同行的人比对玩笑腰若初柳依风，脚踝不及人腕。每每必痛下决心吃得胃里饱暖，只是临了餐时，没了主意，起了疏离，无奈亦是挑拣了些的，也吃得阑珊，而后必挟持了馒头一枚生吞慢咽。毕，寻了称，惊惊的站了，数字一番跳跃，天，怎么不升反落了啊。恨恨地。这尘世烟火可是分明吞咽下的，它们安生何处？

窗外，何时已无雨声。它是倦及了，独自睡去。时间三点两刻，仍睡意远远。檐下雨滴，滑坠。很轻。

别惊了这个夜，它那么安宁。

我也是好的。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