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

前几天，有熟识客户来，坐久，话题辗转，她说：她村有一男子今早入赘我村为婿，也一样的敲鼓鸣锣大宴宾朋。我轻笑；离家多年，许多人事已淡，也不曾听到谁家招婿。她便补充：“女的南方人，年前死了老公。她老公是有精神病的。”忽记起年前回家婆婆说：“小鱼儿死了，疯死的。”

便脱口问：“是小鱼儿家的吧？” 她连连点头，“是、是就是这名儿。”便停了手中的活，细细打听这男人的状况。她不语，只是抿了嘴笑，良久，轻叹：“是傻了的，有名的傻XX”。我便呆了，心就像被人生生抓了一把，莫名的疼。

小鱼儿的女人我是熟识的，那一年，她十三岁，我也十三岁，我和伙伴们假期去很远的林场割草 ，经常碰到她。那一年，我穿白色衫子，黑色短裙，扎长长的马尾。割草时小心翼翼，会为晚上父亲去接晚了而落泪、生气。她圆脸、短发，穿翘了边的碎花褂，割草时一声不吭，汗水在沾了泥土的脸上画出一条条曲线。晚上会有一个胖胖的男人来接她，那人轻易地把她割得一大捆青草放在车子上，然后转身把她抱在前面的自行车横梁上。

走时，他会笑着给我们打招呼，声音瓮声瓮气。我们便私语，她哥哥是个傻子。后来我们知道，那个傻乎乎的男人是她的老公，她是和母亲一起被拐卖的。以后有几年是没了音讯的，后来我嫁在那里，对她的耳闻就多了起来。知道她十几岁生了一个女儿，便不再生育；知道她大了，懂得了反抗；知道她傻乎乎的老公在不能让她就范时去找了同样一个傻傻的男人来帮忙； 知道了见面时她微微牵动的嘴角不是笑的表情。。。。。

我曾残忍的以为，小鱼儿的死是上苍记起对她的亏欠，而睁开了眼睛。我只是不知，光明之门为何在她面前又匆匆关闭。十三岁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四十三岁为什么还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