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槐花又开

    稻田深处草虫鸣,春已过了春分了。一回首,时间到了四月。

    今年的春天,与以往不同,似乎在雨水里浸泡太久,走得太慢。时令慢,心也慢。昨天晚饭后在滨河散步,突然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好熟悉的气息。啊,是槐花。哦,已是四月。不是春天过去四个月了,而是槐花开了,已然是夏天了。

    清新花柳及时来,不用一分钱买。多好的春天啊,就这么半封闭半挪步地走过去了。若是回首春天,总是来时如蜗行,去时如脱兔,等到意识到,恐怕已走远。人生的春天不也是这样吗?这么思想着,就走到了教室里。瞄一眼北窗外,那槐花也开了,再认真看,觉得盛况大不如去年。

    记得去年的一节音乐课。那天咽炎犯了,让学生自己跟着多媒体唱。站在窗边,看学生唱得起劲。学生们总是这样,只要能摆脱数理化的枯燥无味,总是能在一些不重要的课堂上找到兴奋点。突然觉得有缕缕香气吹到鼻翼。转身寻看,原来,正是窗外那七八棵杂乱生长的槐树,白花盛开。满树挂满一串串,金堆玉砌的,好美的花呀!

    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树枝最上段的枝条上密匝洁白,夹杂少许青绿叶子,那种莹润,纯如初雪。我贪婪地用力吸气,袅袅香氛,随风一阵阵传来,入肺,入脾,入心。白色的花串间,有蜜蜂上上下下,纷扰啄忙。我曾经近距离把槐花一瓣瓣分开看,槐花淡淡的粉白,很苍白,很柔弱。可是,平视满树的花,雪玉纷缀,就是不一般的美。何况那淡淡的香,吹上窗口,吹到鼻翼,吹到心上。

    风随意地走过,槐花努力地香。香在周围传播,草木似乎无动于衷。但总有被它感染的事物。我,就是那个莫名感动的人。槐树是蜜源性植物。它的花可食用,但我没有吃过,槐蜜倒是喝过不少,但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其实槐花平凡。因为槐树平凡。在我们老家,槐树是最不被人当回事的。

    若长在其他树或房屋边上,嫌其挡光或占地界,往往是被斫杀了的。我分不清什么国槐、洋槐、刺槐,上网查一查,知道槐树一身是宝。花和荚果皆可入药,有清凉收敛、止血降压作用;叶和根皮有清热解毒作用,可治疗疮毒;种仁还可供酿酒或作糊料、饲料。总之它的皮、枝叶、花蕾、花及种子均是有用之物。

    若没人用它,什么宝物都是无用之物。槐花开得这么美,除了美,什么都没有。

    过了几天后再来上课,再瞄一眼窗外,槐树上的花儿已不见了。这槐花,好像从没有开过, 那串串如珠的花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仅见地上一些细碎的枯瓣。是风吹落蕊,还是雨打花碎?不得而知。突生悲凉。多么美丽又短命的槐花。春末夏初,它们奉一树冷素的洁白,是来祭奠的吗?祭奠春天所有的到来和逝去?

    花谢花飞,总令人想起那些经历的岁月之伤,想起曾经遭际的情感劫难,想起前年冬至后那一天,噩耗传来,年轻力壮的弟弟走了。走得那么突然,就像一阵风,除了悲伤,一句话都没有给亲人们留下。那种身心崩溃的痛楚,多像这些碎了一地又无法捧起的花瓣。

    湖北,武汉封城两个多月,有多少人,多少家庭罹难困苦,数字摆在那里。所幸举国奋起抗疫的艰难时期即将过去。雨水适时而来。春天的花朵和青草令人赞叹。没有人赞美槐树,但它也适时而开,虽然开得艰难费力,凄美又带泪。

    只要你能在春天里努力生长,时间会赋予你自动打开的翅膀,即使是一瞬间的绽放,然后消弭于无声。这也是你来尘世一遭的使命和天意。这就是所有平凡生命的奇迹。
    2020/4/29 12: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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