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跳舞

    我发现他总看着我,和别人跳舞的时候,也跟在我和老师的后面,当看到我也看到他的时候,会对我莞尔一笑,他也会笑,笑中带着卑微,我能感觉到。

    他只会跳,三步,四步,伦巴,其他不会,我夸他跳得不错,他很开心,他说这几样他都快跳到二十年了,他说谁跳得好不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他并没夸我,说我舞跳得好。

    我会的太多,他会远远的站着,看我教别人跳舞,也没要求我教他,他跟这里的人是有距离的,没法融入,在我面前也是卑微的,但他却喜欢请我跳舞,固执的请着。

    几天没来了,昨晚我又看到了他,老师没来,好几个男士都没来,他有机会请我跳舞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一会他准到我面前,请我。

    说的不错吧,恰恰,小拉一结束,他就来了,三步、四步、伦巴,他一直和我跳着,应该说,他对我越来越尊敬,并努力地跳好表现给我看。什么小动作,什么你老公怎样怎样的话,再没有做再不说了。我喜欢这种感觉,让人尊敬又让仰视。

    在他高兴又在他开心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和张姐坐在花坛边休息,我看到宋大姐在跟他说着什么。

    “老太在跟那个人要钱呢”张姐说,“这么大个男人,五块钱也舍不得出,没出息。”

    我听到他说“我明天带给你”语气尴尬万分。

    “你这个月没交,上个月也没交……”宋大姐说,后面的我没听清,像是要他带两个月的钱。

    “老太记性真好,这么多人,谁交钱谁没交钱啥记得那么清楚”

    “给钱的她都记下打勾了,”张姐说。

    “这么多人,啥弄得清楚”

    舞曲又响了,四步,那人没来,他走了。我忽然觉得,一个大男人被人当面要钱,该有多尴尬。一定是的,如果不尴尬,他就不会走,跳到最后,明天给就是了。但宋大姐的语气,一定让他无地自容。不知他明天会不会来,我在心里把对他的讨厌逐渐变成同情和可怜。如果我口袋有钱,定给他付了。 前些日,我回老家之前,舞场上来了一男的,黑黑的,一米七五以上,我不认识他。

    那一天我穿一件旗袍很靓眼。舞场上男士不多,会跳舞的男士更不多,谁来谁走一目了然。一曲完了我坐花坛边缘休息,舞曲再响起的时候,陌生男子向我伸出手做出邀请姿态,我礼貌性的接受。

    我不知他如何注意的我,舞场东、南、西、北,我喜欢一去就到西边,那里有几棵种植几棵树的花池,一并排着,音响放在那儿,跳累了或没有舞伴,就可以坐在那儿休息。

    舞广场那么大,随便在那一边,都会被别人怱略,除非他(她)注意你,我不知道他从哪一边来到我身边。

    那天男士不多,有人请跳也很好。但一曲跳完我已经很讨厌他,并对他的小心思嗤之以鼻,但我不动声色,我喜欢改变一个人。

    其实跳一圈的时侯,我感觉他跳得不错,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汗味混合着男人的气息,节奏把握很准,有一小会我竟恍惚,舒服的和着节拍享受,突然间他手一紧,扶腰的手把我贴到他身上,一下子不自在的感觉漫遍全身,“对不起,请放松点”

    我一语双关,说是他不要紧张,表达的是,请放开你的手。声音不大,但语气肯定坚决。他一愣放开了,有点不好意思。陌生吧,他一直没说话,一曲跳完,他跳得很认真很带劲,许是我和着节拍带给他,是那么和谐,无论转圈、前进、后退、步伐的轻盈都那么却到好处,他竟不走了,等着和我跳。被人等着跳是一种开心,但他有点色又让我讨厌,三四曲后终于看到梁师傅歇下来,赶紧主动邀请躲开了。

    那天散场,我想起与他跳舞,那一短暂的恍惚,我问自已为什么,我笑了,我给自已的答案是:是气息和距离,男人特有的气息,距离吗就是我老师说的,一拳之间的距离。老师说跳舞者与跳舞者之间最佳距离就是一个拳头的间隔,然后如影随形保持这样的间隔,这样跳得好跳得舒服跳得轻盈不费劲。刚才我与他之间正是这样距离。还有女士应把手搭在男士肩与膀之间,男士把手扶在女士腰际,但很少有人做到这一点。

    我们跳舞的对象是陌生人和乡邻,是异性之间,所以许多人是放不开的,不好意思的,离得远远的,或者就是抓着你的膀子,扶在你的液下,让你动弹不得,须痒难受,很少有人扶着你的腰,与你间隔一拳的距离。

    我不知怎么想着这些问题,笑,想,要是这人规规矩矩也蛮好的。

    以后的几天,他一有机会就邀请我跳,我和他跳着也躲着。奇怪的是,我无论在哪边他都能发现我,我和别人的跳着的时候,他的目光也会看着我。我心里好笑。

    随着跳的次数增多,他的话也多了,但那些话再明显不过了,他会问,你老公上什么班?会和你一起来跳舞吗?你老公看你和男的跳舞生不生气?你天天跳舞吗,你跳舞你老公不和你吵架吗?

    我笑,这男人的小心思呀,我摇头。我告诉他,我老公支持我跳舞,让我锻炼身体,我喜欢跳舞他喜欢散步,散步的时候会走这里看看我,有时也会接我回去。

    他“哦”了一声,我偷笑,我在说慌,我家老公才不接我,看我,只是提醒他规矩点,别想什么甜头。呵呵。他不说话我就反问,你们那里不喜欢女人出去跳舞吗,他说,不让的,不然会吵架。我说你们男人真自私。

    在和我跳的期间,又有几次不自觉的让我贴近他,都被我又幽默又不失情面的制止了,“放松点,放松点,跳舞不是这样的”,“怎么又犯错了”。他就再不好意思了。

    梁师傅和刑姐看他总请我跳舞,偷偷地喊我,问,“你认识他吗?”,“他是你舞伴?”

    “我不认识他,他也不是我舞伴”

    “这人不怎么样,她们都不喜欢跟他跳”

    “可他总请我,我都躲着他”

    我想着刑姐和梁师傅的话,心想这人是不是对别人喜欢做小动作,没人喜欢。我也观察注意他,没发现什么。我不善于观察,呵呵。

    这人并不善于言谈,除总问人家老公做什么也没什么其他话题,不过我会问他话,他告诉我他是安徽合肥人,在这广场对面的小学校施工,今年48岁,也是刚到这里不久,晚上没事就来这里跳跳舞。

    从他的言淡举止,我看他也是个打工者,我肯定他没有说谎。我对辛苦在外打工的人总有一份同情,希望善待他们一点,再善待他们一点,和他们说说话,陪他们跳跳舞。以后不再躲着他,请就跟他们跳。跳舞小朱我也是这样看待的。

    从老家回来后,教我跳舞的老师,两年不见的老师来了,我害怕我这位老师,他总把我批评得一无是处,这不好那不好的,他一来就管得我束手束脚的了。

    巧得很,俩月没来的仇师傅也来跳舞了,和我跳舞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我休息的空子都没有。更别说那个人想和我跳舞了。
    2016/7/17 15: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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