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

夜，早已深。灯火依旧明媚，仿佛与天际的星辰相互炫耀自己的妖冶。车马已不再那般疯狂的嚣嚣，偶尔几辆也拖满了疲惫。长街上寥寥无几的人行，脚步却与白日沉重了许多，但亦是匆匆。度疑心早入了家中，此刻行走在人世上的，只不过是麻木，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躯壳。路边的风景树，忙着喘息犹未消尽的尘烟，在灯影里述说着被无情抛弃的寥漠。

静静的走在水泥汀板的路面，路灯拉长着我的身影， 楼宇巷陌里回荡着鞋底与路面吻别后的叹息，好如深恋的情侣，那般的难离难舍。沉静于红尘，是否也把心沉静成了那灯影摇红般的水汽？静静品着人世的清安。无缘由的将自己藏在自我的原乡，无闻笙歌何处，便少了那份月影透窗纱的寂寥。

晚风依旧些些，吹去额间凉薄的凝重。看着灯火那般洒然的长歌，一路飞身夜海，无半点犹疑踌躇。游荡于路上的行者，是否也感知了这份情意，而欣然忘了印痕里的疲惫？剥去层层的茧衣，将心袒露于豁达。总以为自己的心，是山水，是烟月，是天涯，回首时却发觉还有时间。 在时间的长河里，可有兰舟，渡我于辽远？却每每将那只竹篙，忘于河岸。便随了水流烟波。前方竟是何处，于我亦是茫然。

不去想，也不去问，谁又能轻易的感知未来。放下我所有的矜持，从容而入了灯火的阑珊。此间已无人来，此间更无人去，唯有夜鸟的轻啼，仿佛还带着竹林山色里的妩媚。让紧抱着的漠然，动了一丝柔情。如春日的水泽，错落于冬日的湖面，给冷硬的心痂平添了几缕希冀。忽然的感念，那一地的阑珊，可是我终无法走出的长长的雨巷？没有油纸伞，没有丁香般的愁结，只有一袭的布衣，仍旧染致着天光。

此刻，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我无关。闭目，感受自己的心跳。一声一声的清晰，一声一声的空旷。好如碗盏里的茶茗，水影里的月光。若人世也如这般的简静，该有多好! 少了多少追名逐利的纷争，声色犬马的劳乏，更无须忙忙碌碌的奔波，纸醉金迷的喟叹。人生无重来，人生亦无重去。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转身，归去。背影，在灯火阑珊的尽处，淡淡的迷离，渐已无踪。

记忆里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