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年人马小提

    北方春脖子短,春天才冒个泡,夏天呼啦就到了。柳树叶,杨树叶,榆树叶,一夜之间就浓绿浓绿的,仿佛从来没经过发芽、抽穗、丝絮满天飞的过程。它太着急了,脚步过于匆忙。就像一个人刚出生就得了衰老症,还没品尝到青春的具体滋味,就到了中年。不能不说,这是一种不可逆的遗憾。

    马小提从街边一家早点店晃出来,手里捏着一支笛子。笛子是那种老式的簧孔斑竹笛,笛管水滑油亮,泛着幽幽的深红色哑光。行家一打眼就看得出,没个经年累月的摩挲与抚弄,那种成色出不来。

    马小提四十五岁,中等个,寻常相貌,一般工作,普通的收入。总之,不管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将其扔进人堆,不啻于将一滴水甩入大海。活到这个岁数,他烟不会抽,酒很少喝,没有特别的业余爱好,朋友也寥寥无几。不要说他的老婆对他评价低调,连他自己都觉得他这半辈子活得稀松平常,没什么亮点。不过,他会吹笛子。

    这是他引以为豪的地方,并且希望他的老婆能正视这点。可惜,老婆对此视而不见。也许很多年前正视过,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她悲哀的发现,吹笛子这事儿只能惠及马小提一人,比如让他在某个瞬间意气风发、宛若少年,却不能惠及家庭。她嫁给他十五年了,连儿子都跟着熬过了缺油少盐的时代,他们家里的电视机却还是21吋平板创维,洗衣机还是八升半自动小天鹅。

    老婆是聪明人,在马小提四十岁的时候,先见之明地看到,他们的生活也就这样了,马小提也就这样了。于是,在他们的婚姻持续到第十六年零一天的时候,她提出来分手。分就分吧,马小提没有反对。他想,人家要走,你有什么理由阻拦人家的脚步呢?那一刻,常年吹笛子的嘴,实在说不出反对的话。

    马小提的痛快,倒是让老婆有点不忍,走时,除了她那点儿不合时宜的旧衣服和半大不大的儿子,家里的东西她什么也没拿。其实,要不是儿子死拉着她的手不松开,她连这点骨血也会留给他的。

    那娘俩走了,房门不轻不重地合拢,发出意义含混的一声响。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声响,让马小提的俩眼窝忽然湿了一下。也仅仅是湿了一下,待房间整个静寂下来,他的内心,很快又被另一种情绪灌满。茫然?空洞?解脱?如释重负?莫名激动?……他也说不清。不知过了多久,他悄悄吐出一口气,然后从坐了好久的沙发上一跃而起。这突兀的动作,发生在他这种老大不小的中年人身上,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预防针没打成,骑车转悠到公园来,蹦跳300下,压腿200下,坐在河边,无所事事,看水。老看水也没劲,掏手机,随便编,编出这段小东西。扭头瞥见旁边草丛里长着许多灰灰菜,忽然动了吃包子的心。采点儿?回家发两碗面,晚上鸡蛋灰灰菜馅的吃包子!……至于上面这小段,停,不编了。本也没题目,发出时就随便写了一个。)
    2021/5/29 11:4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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