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把饭炒湿一点

    午后有暖阳,风也轻,庭前的俩株恨天高已经含苞欲裂,有红色自青黄的萼边划过,红得晃眼,过不得三几天就要开了罢。猫从墙角悄没声的走过,眼角好像是扫了我一眼的,找了个舒适的地方,心满意足的开始洗脸。一只雀儿落在菜地里,自顾自的在一畦绿色中跳过,歪着头,数过了红白萝卜,青菜,再数数大蒜,芫荽。终究是没有找到合口味的,扑棱棱的飞了,消失在屋檐后。

    我自捧了一本闲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妻从屋里拿出一个靠垫,让母亲更舒服些,坐在小凳上,与母亲一搭一搭的说起了闲话。阳光在脚下一寸一寸的挪过,几只蚂蚁却慌慌张张的在抬着我掉下的饭粒子,左边走几步,换到后面又是几步,拉拉扯扯的过了一截小枯枝,又过了半片褐色落叶。书里写了什么,耳畔传来的语笑晏晏,都飘在了云端上,那么远。

    鼻端有温醇的咖啡香浓,是罗布斯塔特有的优雅。妻在我左边蹲下,轻啜了一口,似笑非笑,递向我的唇边。我望进她眼眸深处,妻终是敌不过我的眼神,且低了小扇子一样的密睫,浅嘤声里就有了一丝羞,两朵胭红就落在了粉颊。“刚刚和妈妈说起你小时候的事,你要不要听啊?”

    妻自己却抿着嘴笑了,“那年你两岁,喜欢吃油炒饭,每一次炒饭的时候你就站在锅边,眼巴巴的望着,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把饭炒湿一点,把饭炒湿一点。”妻的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便大了些,“你个小馋猫,怎么就知道要把饭炒湿了。”不等我扬眉,妻的身子已经在青丝飘飞中摇开了去。

    这件事是我没有听母亲提及过的,在昏黄灶膛前,一边添柴火,一边翻动着锅里的饭粒,估摸着该放多少油。母亲当时是怎样爱怜的望着这痴儿,嘴里是怎样轻声说叨,我脑海里无论如何也勾勒不全当时的画面。

    念及我小时顽劣,每每和玩伴斗殴,逃学去满山疯跑,母亲总是拿了一根小竹杈,跟在我后面,帮我整理脏乱的后衣,轻声骂着,竹杈却始终也落不到小屁股上。母亲历来温厚节俭,近年来更是笃信佛事,晨昏三省。此时的母亲斜斜眯躺在暖阳里,有风轻抚银丝,面色安详,心中牵挂是少了一分的吧。

    及:今适逢母难日,儿子不能绕膝承欢,在千里之外遥叩首,语不成字,寸心以慰母。
    2013/3/13 20: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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