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应友人之约,说去小鸟天堂,不及准备,心便有些动了,这是我小学读过的课文啊。毕竟我离烟火人生已久,一时便心摇神驰,想着该是这般那般光景,如车窗外掠过的光影,一一幻变。

    依稀还记得巴老说黄昏时是看不到鸟儿的,心想,看看那独木成林的大榕树也是好的罢,看看那水天一色的静美,想想那“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虽说这是写滕王阁的,但我心中也只有这样的构图了,吴冠中的画毕竟还是有些写实的,田汉的诗意我也是丝毫没有的,罢,罢,罢,我只是一俗客而已,哪理会得这许多。

    时值园中整修,不对外开放,友人便带我从天马另一处入得园中。来到一处人家,一汉子正迎出来,看到友人与我便朴素的笑,邀我们进厅中饮茶,攀谈时他们声音很大,吵架似的。我于此也早已见怪不怪,操了半生不熟的白话与他们结结巴巴的普通话比手画脚,不时哈哈大笑,很是有趣。茶过三巡,主人道:“得啦,我地走。”

    来到河边,三三两两有一些船只靠在岸边,我们上了一条装了发动机的小船,“突突”声中朝大榕树进发。此时正是红霞满天,印在这静静流淌的河中,船尾有一道水痕向两岸荡漾而去。主人这时停了马达,操起小浆向前划去,说不能惊了小鸟。一时便静了下来,只有这浆橹的吱呀,浆与水面的轻拍声,船身有些摇,晃动的却是这一幅岭南的水墨画轴。

    远远的看见有一座绿岛,天,居然有鸟儿的剪影,忙擦了擦眼,还真有鸟儿,央了主人快些划,友人笑道:"它就在那儿,你还怕它跑了不成。”心就通通的跳,原来巴老是骗了我的,近了,近了,我幼时的鸟的天堂,近了,近了,我心中的水榕。

    主人一一指点,这是白鹭,那是灰鹭,低低盘旋了,不是很多,却是优雅的紧,起伏若凌波的仙子,正梳理一身的洁,落入这万道霞光中的翡翠。我不再言语,跌坐在船头,如诗人般只是膜拜,膜拜这动与静,色与色的冲撞。水轻舔了岸边的湿泥,便看见一根根气生根坠入泥土中,这是张京兆指尖的眉笔么,细细描了远黛娥眉,匍匐在水中。

    抬头看时,不由啊出声来,张颠的狂草在这?“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气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森森然,如鬼魅,肥厚而横壮,一气呵成,呈千里之势,非张颠酒后叩头莫属。不能久看,不敢久看,这样的字我看多了也必定会发疯的。

    远处有炊烟升起,这船似载不动一船的沉默,慵慵懒懒的顺了水流,只是飘着,飘着。忽地,岸上传来一句歌子,主人清了清嗓,一对一答,悦耳是悦耳,我却是一句也听不懂。哑然失笑地望着这水中的半个月亮,轻轻地随了我一晃一晃,蛙声初起,有轻烟绕。

    临别,友人说下次去游熊子塔,看梁启超的旧居,我便笑道:“它就在那儿,你还怕它跑了不成?”
    2011/8/8 15:5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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