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关于写信

    听朋友说收到了一封来信,感到莫名的诧异。听他的口气,显然也是深感意外。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使用信封邮票呢?在信息高速车道上奔跑的我们,千言万语都可一键秒发了。

    email是个无形的邮差。收信人和写信人就像两个老死不能见面的隔壁,虽然还是能见字如面,但终而是多了隔膜,少了悬念,更别说那份久违的期待与惊喜了。

    因而特别怀念那个握笔写信的年代。最寻常的白皮信封竟是意外好看,贴上一张精美的邮票,外加泛着墨晕的邮戳,一入眼就惊艳了时光,特别私密,更别说信纸上所写的内容。

    那些婉转、贴心、幽思、持重、忧伤、快乐……其中渗透爱恨的字眼散若流光与温度,生动又殷切。

    若在寒冬收到一封远方的来信,或许你也会像我一样躲到自己的小屋,急急地拆开,拈了薄如蝉翼的信纸,让眼睛和那些纸上的字一一对光吧!

    还记得我收到的第一封来信。信是妹妹写的。因为妹妹自告奋勇随爸爸去到城里,那个陌生的城市显然让她感到特别孤单。才上三年级的她自然而然想起来给家人写信。因为和我关系最好,自然要写给我。她恭恭敬敬用手糊了信封,具体内容是她在城里读书用功,没有几个朋友,非常想念家人,想得一个人偷偷躲在阳台上流了泪。

    看到信纸,觉得妹妹果然是流过泪的,因为字迹模糊。那封信简直就是妹妹整个的心。信不长,短短的几个字,却是让我的眼泪溢满了眼眶。因为见不到人,而信却是可以反复读的,读着读着,感觉到妹妹就在纸上,就在身边。

    19岁那年,姐姐过世。姐姐是极爱写信的一个人。她上高中的地方,其实离家并不远,可她却时常给父亲写信。她写的信全部被父亲收到一个抽屉的铁盒子里,每次收到姐姐的信,父亲总是快乐的跟个孩子似的,任我们谁也不许碰他的信。在信里,她和爸爸总是有商有量。我玩心重,不愿提笔,但又妒忌姐姐能够用这种方式和爸爸交流。姐姐走了,她写的那些信却替她还活在爸爸的抽屉里。

    姐姐是活跃的,因为她写过的日记和信。生命里来过的她似乎让我接替了她没有来得及继续的许多幸运。她结交的许多优秀的人接替姐姐给过我的鼓励是无尽的。在我上大学的三年,姐姐的两名同学,也是我的学长为了鼓励我走出失去亲人的阴影,时常给我写信。

    他们一个来自空军部队,一个来自陆军部队,因而我整个的抽屉里面,就排遣了许多烦恼和虚空,进而逐渐装满我的天空和陆地。每个周日的下午。那个送信的邮差就会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前的转角,我会收到我的来信。

    那些收信的日子有时候起风,有时候下着雨,有时候是花开,有时候下雪。总之,有信就有期待。那些信简直是我青春时光快乐的标记。只要目光一碰触信封上腾飞的字体,我的忧郁就会一扫而光。

    我原来是这样被亲人关怀的,那些字行让我流下过激动快乐的泪水,那些信里的字就像磁铁对我产生了强烈的吸引。我喜欢读那些信。读他们的生活,那种因阅读而产生的快乐是无瑕的,更无关爱情,但我的心就在来往的字里行间,像一个乘风起飞的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在大学里,我也给我在高中复读的女同学写信。信封上自然是工整流利的小楷,却不料笔锋过于刚劲,被班主任当了情书扣押,一连多封去信犹如石沉大海。等到毕业一问,老师和学生具体都笑成一团了。你说如果没有信,又哪里来的以字取人的啼笑皆非。

    随着时代的发展,我是再也懒得握笔写信了。要么电话,要么语音,实在不行写封电子邮件。

    去年暑假收了个随洲来的小徒弟。临走对我恋恋不舍,说好了要给我写信让奶奶带到小镇上去发。几经辗转,发出来的信,不知所踪。我们师徒俩分,好不怅惘。怕是小镇上的邮筒也是形同虚设了吧!

    五年前拜了一个写诗的师傅。对我管教极严,可怜我悟性又不是太高。几个回合下来,师傅简直有些气急败坏,可我死乞白赖又不肯放弃。在聊天窗口他对我好说歹说,可我收效甚微。说教对我这种顽固的脑筋完全不起作用。师傅可能觉得说教效用甚微,将诗词解说修之成文,这回言之有效。我想他若是把那些辞令章法写在信中,我恐怕更其容易被感化吧。

    对,写信,给每一个亲人写信。在落款署下那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名字,是个多么美好的想法!
    2018/12/7 11:51:24
举报不良信息

 

 大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