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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
第四日蒸馍。我们照例不能出去玩,烧火,加水,摆馍,点红点都是我们的活。妈妈先做馒头,把面揉光滑搓成条,切成长的,短的,菱形的,花形的,一篦子一篦子的装好,待醒。妈妈也让我们动手做几个自己喜欢的形状,天马行空的想象的各种奇形怪状,蒸出来却更加的奇葩。包豆包和包子,妈妈最拿手。一个个薄皮馅足的豆包又大又圆,包子的一个个褶子如同小女孩漂亮的裙边,一个褶一个褶的压下来,整齐漂亮。妈妈说大饭店里的师傅一个包子要捏出18个褶来。
出锅的第一个馍要掐一块扔到灶台里的,妈妈说祭祭灶神,它辛苦了,尽管二十三的祭灶火烧就是专门的仪式,这几日的出锅的第一口都要给灶神。我最爱干的就是点红点。一大张席子洗干净晾干铺好,一个个馒头摆放整齐再点上红红的圆点,真喜庆,虽然后来我们吃的时候要把它掐了去,但现在它是漂亮的美的。
往往这一天的活到半下午就结束了,妈妈把馍全部做好,包好后也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会。上笼蒸的时候只要大汽冒上来,柴火添得足足的,就可以和妈妈并排坐着,一边磕瓜子一边唠闲嗑。码好所有的吃食,繁琐的大活基本告一段落。厨房的小隔间,面西坐东,常年阴凉是最好的储藏间。妈妈整理出来,一层一层的摆好,盖严实。而我们寒假以后的日子里光顾它是最乐此不疲的。接下来都是妈妈的活了,拆洗被褥,一绳子一绳子的搭满小院。年真得就越来越近了。年三十午饭后,妈妈开始准备饺子馅,肉在妈妈的刀下三下五除二就变成碎末,放上葱花姜末,花椒盐味精,香油老抽,打一个鸡蛋,搅拌均匀。妈妈说过年就是吃纯肉的,不加菜。和了面醒一会就到半下午了。各家各户都开始在门口贴春联,妈妈扶着凳子,我爬上去贴,红红的春联像彰似着往后的日子红红火火。接下来就听到哔哩啪啦的鞭炮声,由小到大,越来越响,一片连着一片,直到盖过电视的声音。妈妈这时候就端上煮好的饺子,年就这样到了。后语:整个篇章我都写得是我们,其实就我和妈妈,没有我们,只有我。姐姐16岁参加工作,20岁出嫁,她也只是偶尔的回家。许多的日子里都是我和妈妈两个人,两个人的年依然准备丰富,一样也不落下。妹说年有什么准备的,什么难的,现在什么没有卖的。却不知道年就是过个麻烦,过个热闹,要不怎么会越来越没有了年味。年越来越近了。要不是大街小巷又开始张灯结彩,要不是楼下持续不断孩子的打闹声,要不是这走走停停的雪……“年不是走过来的来,年没有脚,年是飘过来的。”这是孩子的书《小水的除夕》里的话。还真是啊!年像这雾,越来越浓,直到浓的看不清,却越来越没有年味,寡淡而无趣。心里清楚知道今天农历多少了,还有几天除夕,人却被困住了,动弹不得。一年比一年身不由己。年要准备什么?无非是囤一些吃食,放心,一切过年的炸的,蒸的都给备好,有你一份。这是表妹的话,我知道她又有她的想法了。去年也是,二十六才让回家,什么也没准备,就拆洗了被褥就到了大年三十,一家三口赖在姐家过了一个年。今年还如此吗?我反问。然后就是上面表妹的回答。想起小时的年,进入腊月,家家户户都开始忙乎起来了。像老鼠搬家似的,今天买点这,明天做个那,一点一点的年就近了。腊月初一上大供后,接着腊八粥,吃了二十三的祭灶火烧,就是我们最爱的日子了。妈妈会在院子的空地上盘上一个大灶台,支上一口大锅,从早到晚火不熄灭。先是水煮一天,煮上肥瘦相间的大花肉,肥肠,猪耳朵,猪肚,猪肝 ……隔着几条街都能闻到香味,大料的香味,当然还有肉的香味。无论我在哪儿疯玩,都能把我勾回来。趁着妈妈不注意的时候用小勾子勾上一块就塞进嘴里,顾不及烫嘴就囫囵下肚了,什么滋味呀?不知道,就是香,难以忘怀的那种。多年后每每想起,那味道仍在心底汹涌。卤煮好的肉捞大筛里晾凉,汤汁存放罐子里,过年汆汤时用。到了晚上,扯根电线装上最大瓦数的灯泡,该是熬皮冻的时间,妈妈把刮干净油的猪皮下锅,再放入几只猪蹄,小火慢慢炖。
一家人围着火炉边看电视边干活。妈妈是没有停下来的时候。第二日的炸食得准备出来,腌制好。两个大铝盆,一个盘了满满的丸子馅,一个是排骨,鸡块,鱼块。妈妈最喜欢调料重重的,小小的屋子里就飘着花椒大料的味道,散也散不出去。真好闻!停歇的空当,妈妈把煮熟的猪蹄捞上来除去骨头然后接着熬。
妈妈把肉骨分离各放一个盆中,我们便用小嘴帮妈妈“检查”骨头是否真的干净了,有时小手还会不由的伸错盆子。妈妈始终是充满活力,丝毫没有劳累的样子。熬好的猪皮猪蹄连同汤汁一起倒入盆中,隔日便成一块晶莹剔透的皮冻了,切薄皮,放上香菜蒜苗丝点上香油陈醋,那滋味那口感,让我回味至今。第二日早早的饭后,放上油锅,准备炸丸子。这一天我们是不能跑出去玩的,因为妈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得要个烧火看锅的。小火的时候妈妈丢丸子,妈妈的手很快,手心里一把肉馅转眼变成一个个胖胖圆圆的丸子。妈妈丢好一锅,我就开始烧大火,那种滋滋往外窜苗子的大火,妈妈就笑了,小一点,小一点,一会就该焦了。我就又把柴慢慢撤下来,心里想焦了好吃,心早飞出去玩了吧。这一天妈妈是顾不上做饭,油锅边醺了一天,各种出锅吃一点,我们也饱了。满满当当的一大盆油食。串门子的遇上了抓上一把丸子边唠上几句。
如果时间尚早,妈妈会和上一团面,放上盐芝麻,醒好,擀成薄皮,横竖切成菱形,放入油锅,一片片卷曲起来像极一片片深冬的枯叶落入锅里。还有来蹭锅底的,拿来腌制好的鱼,鸡来过油。妈妈一一笑脸迎过。
等晚上掌灯的时候,抽空买来的老豆腐切片也已空好了水,一块块一厘米厚半拃见方的豆腐下锅,滋溜溜的一声声脆响,炸豆腐是最熬时候的,火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油锅刚好翻出一串串小花还不溢出。调整好火就可以安心的去看电视,约么一会儿去翻一下面,两面炸至金黄既可。嘴馋的人新炸好的豆腐块蘸了酱就可以吃起来了。忙活了两日,第三日暂不动火。面和好起发。豆馅要先捂好,放了白糖,红薯,捣匀,团成一个个小团备用。妈妈还要准备些素馅,白菜切丁洒盐出水,红萝卜切丝,油豆腐切丁,粉条泡软切小段,放上葱花姜末花椒粉,点上香油老抽,拌好。妈妈说过年大鱼大肉的吃,太腻,素包子解腻。可往往素包子都是留给妈妈的,我们都是食肉动物。2020/1/16 11:3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