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没有眼泪

清明节没有眼泪
清明节没有眼泪，我却流泪。伊人等得容颜尽憔悴，唯今四月鹧鸪纷飞。未曾阴雨缠绵，晓见日出东方，霞光万丈。涅没前尘，点点几缕新土，丝丝几簇血腥，恰回眸处梨花带雨，莫挽联，终成过往。
文/ 墨墨

遥记得，每年的清明节都要渲染晴空，天公应景的泼洒几滴浓墨淡彩，浸湿的衣衫在田间地头肆无忌惮的挥洒，未亡之人翘首以盼，终见不到心中羁绊，矮矮一簇坟茔，浅浅一把纸钱，几多游子的挂牵，在霏霏霪雨中烟消云散。磕破了头皮，鲜血在浑浊的泥水中蔓延，也换不回墓中之人一句谩骂抑或一顿责打。在无边无际的阴霾淹没之前，离开了，便是此生有涯，恩也无涯。

小时候，每逢故人祭祖总爱跟在其后，摘一朵野花，点几滴晨露，开心之极也爆发出银铃似的欢笑。总惹得大人一阵嫌恶，少不了白眼相向。年少的心中，没有生命的概念，至亲离去，也只当远游。在其精疲力尽之时，总会再回到身边。看着父母红肿了双眼，不知怎的，小小的心里也盛满了悲伤，泪水不觉沾湿眼眶，连天也放声大哭起来。好轻好轻的碎念，恍若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低低的浅唱。

忘了这是过的第几个清明节，但在血气方刚的年代也明白了少不更事的愚蠢，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也学会了有模有样得在高高耸起的新坟前虔诚的祭奠。终究还是长大了，终究还是逃不过离别。不管再忙，每逢今日此时，那些在身旁的，不在身旁的亲们无疑齐聚一堂，看着年事已高的父母，花白的鬓角折射出岁月的形状，在他们百年之后，我是否还能一直守候在最近的地方？呸呸！父母安康，家和万事兴！

前几日的阳光，泡发了肿胀的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精神。猜想着清明是否会毫无悬念的下起雨来。对于雨，始终有种莫名的情愫，更近一步可以说是慰藉。可以看做是一种情感的宣泄，更有甚者是一种寄托。总觉得雨是有生命的，带着悲伤的情绪或者豁达的洒脱。终究还是失望了，今天的天气异常的晴朗，甚至看不见一朵云彩。

在光与影的剪影中，我踟蹰的前行着。格外讨厌没有细雨的清明，找不到情感的发泄出，憋在心中好不难受。在烈日的强光中，那些泥土显得很松散，踩在脚下激起一丝细微的响动，我没有一丝想哭的欲望，甚至有些司空见惯。这与我所聒噪的时光并无差别，我看见亲人中陌生的脸孔，好像迷失了很多人。

婶子说今年很忙，来不及回家；三叔要去喝亲家的喜酒，同年的表哥和新婚的嫂子度蜜月···未着青衫泪已俩行，默默前行望不穿远方，消逝的风，几近疯狂的斜阳，蒸腾汗水汗发在干裂的泥土中，滋润了继续嫩草，绽放出几缕馨香。抬头仰望，央央几个花白的人头，面无表情的向目的地驶近，在这样沉默的日子里，我已没有十年前那样放声欢笑的勇气，也终在遗忘中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仅是一种祭奠了，却不是个形式。关于祭祖的风俗，我已经忘却从何年代开始兴起，只是自打落地起每年的上坟必不可少。底下人能否感知我们的心意已无处探寻，但地上之人心中却舒了口气。伴随着近二十年的生命流逝，浅草没马蹄的时节，无法带着踏青的心态，目之所及处皆是一片尘埃。我想说的是：那些我爱的人，我来了。

我看着前方爷辈的一座座坟墓，被阳光刺红了双眼，当泪水弥漫，我喃喃自语：“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纸钱燃烧冒起了浓烈的黑烟，我呛得躲到一边。在纷飞的纸絮中，模糊了一张张丑陋的脸。

人生无谓便是一个聚合的过程，没有谁能守着一处空巢了此一生，匆匆而来，草草而去，本是抱着将走的心态，真到离别之时，却无法释怀。能羁绊的感情终是太多。我不知道这样热烈的清明节会持续到何时，大汗淋漓之下我开始烦躁不安。母亲递过来一方纸巾，沾满了甘甜的溪水，被清爽笼罩起，我仿佛又回到了烟雨纷纷的时令。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爷爷还没有离去之时，总是奋力的在这块田间劳作。我不由得联想到老黄牛，并不仅仅是比喻而已，爷爷真的就是一头永远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我喜欢他用干枯的大手掌摩挲我稚嫩的肌肤，在我被扎的的大哭时，爷爷笔露出满口的黄牙，爽朗而幸福的大笑。回忆总是无比美好的，不是吗？离爷爷故去已有十余年春秋，而那些画面却一直清晰的存在于我的脑海。我以为我已经遗忘，但它确实如此真实的存在着，永远无法磨灭。

“妈，今年我就大学毕业了，以后不知要漂泊到何方，也许以后清明节就不回来了。”终究我也会以各种理由逃开吧，这样压抑的情感，还是不适合。我庄重的拿起纸钱，在爷爷的坟前深深地跪下。没有了雨水的掩护，泪水将地面染的有些突兀，我伏在地面，仿佛听见了地下的呼吸，地下的召唤。

这是我过的第一个没有‘眼泪’的清明节，以后也许还会有无数个。也会有更多的人离我而去，也许哪天我也会回归泥土，也许我大展宏图，带着父母搬离再也不会回来，但此时此刻，我如此真实的站在故乡的泥土上，过最后一个没有眼泪的清明节。

我相信人死不能复生，我更相信灵魂之间是可以对话的。我还是不懂清明节的真正含义，也许以后会懂得，在我那么长的人生中一直坚守着，它已在某个角落中根深蒂固。其实很费解为何以往的清明节总会下雨？我想我找不到答案，在肉体的回归后，我相信那些我爱的人会抵达天堂，我发自内心的为他们高兴。生既然不是终点，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是大自然的定则，我想自己一辈子也参悟不透。事实上，超脱于肉体的灵魂才不会束缚于一个狭隘的世界。它可以乘着风，驾着云抵达它所想抵达的任何地方。我喜欢那样的自由，但如今还是庸俗的活在复杂的尘间。我想只有失去了思想，仅剩下灵魂，人才会变的洒脱。所以我为那些自由的灵魂虔诚的祈祷：愿他们自由自在。愿他们所牵挂的人儿幸福快乐。

我固执的渴望着在某一年的阳光中，我可以绽放出最真诚的微笑，过没有眼泪的清明节。在如此灿烂的明媚中，你看，花儿开了，草儿也很娇艳。我在心中默念：清明节没有眼泪！